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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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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宋佳柔!

簡單的五個字, 薛志平的臉漲的通紅, 嘴裏猛使勁, 可那話就像堵在他喉嚨裏一樣, 根本吐不出來。

薛志平知道, 這是蕭何在給他下的禁制, 可這種時候, 他已經什麽都顧不得,也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。

憑什麽就是我!

為什麽就是我?

我是宋佳柔!宋佳柔!宋佳柔!

薛志平瘋了似的,使勁的想要說出這句話, 他額上暴起青筋,舌~頭吐出,一噎一噎的, 像是要嘔吐, 又像是喉嚨被掐住。

“薛先生,你怎麽了?”

旁邊的警察看他這幅模樣, 以為他有什麽病, 拍背的拍背, 扶人的扶人, 生怕他出什麽事。

可薛志平過不去的, 是他心裏的關。

他接受不了, 最在乎最愛的人的離去。

他痛恨這種結果。

也痛恨現在的自己,無能為力的,連一句真話都說不出口的自己。

薛志平猛地甩開扶他的人, 整個人精神恍惚, 搖晃著倒地,額頭直接就磕在了椅子角上。

左額發痛,湧出溫熱的感覺。

薛志平看著滴落在地的紅色液體,癡癡的笑了起來。

他雙手猛地砸向地面,嘴裏拼命的喊著:“我是宋佳柔!我是宋佳柔!我是宋佳柔!”可薛志平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
在場的五個警察聽到的只是模糊不清的“嗚嗚嗚嗚嗚”的聲音。

這情況讓薛志平難受的很,他覺得心裏好像被什麽撓著,話說出來,憋得要死,惱怒,憤恨,惡心,都堆在胸口,跟那話一起被憋住。

“我是宋佳柔!”

薛志平整個人伏在地上,雙手狠命的抓著底下的大理石。

額頭貼在冰涼的地面,手指甲因用力而崩裂,薛志平癱在地上,臉向下埋著,眼淚混合著鮮血而流。

“我不是薛志平,我是宋佳柔……”

他張著嘴,無聲的說著。

“我是宋佳柔……”

指甲一下一下的劃著,力氣用的極狠,痛意明顯,薛志平卻上癮了似的,不顧阻攔的,一遍一遍的,劃著。

薛志平這樣勉強的安靜了下來,周圍的警察卻不敢動他了。

他這幅自殘般的陣仗,郝羽他們本來是想制住他阻止的,可每當他們想碰他,薛志平就瘋了似的吱哇亂叫,雙手亂揮。

薛志平的力氣也大的很,他們根本壓不住他。

見他行屍走肉般的趴著,嘟囔著誰也聽不清的話,四個警察面面相覷,一時竟覺得有些棘手。

郝羽跟那兩個警察說道:“小李,你去給醫院打電話,說說他的情況,順便查查看薛志平的病史,小劉,你去拿醫療箱來。”

“是。”

兩個警察點頭遵命,立刻便出去了。

郝羽看向齊衛方,眼神中透露出無奈:“老齊,這人一發起狂來,力氣大的根本制不住,你說,咱們一會兒怎麽辦,陪他在這過夜嗎?”

齊衛方沒答話,他蹲了下來,看著薛志平,開口說道:“宋平和谷曉雨夫婦是被謀殺的,你不想找出兇手嗎?”

薛志平不動了。

他的手指鮮血淋漓,指甲崩裂,無力的扣在地上。

一直嘟囔的模糊不清的聲音也停了。

這句話,仿若黑暗之中的一縷光,照起了他心中的一絲清明。

這光,並不是喚醒他的希望,而是恨意的轉移,痛苦的出處。

這一切,都應該有個人來背負。

那個人,就是害他父母的人。

郝羽見薛志平雖然不鬧了,但還是沒動靜,無奈的嘆了口氣。

“薛——,”薛字剛出口,郝羽猛然意識到薛志平最初暴起發瘋時喊著的“我不是薛志平”,驚覺這可能是引動他情緒的一條線,忙改口直接說道:“你先平靜下情緒,歇會兒,不要想太多,我們同志去找醫生了,你等一等就好。”

齊衛方見薛志平沒反應,眼中失望之色一閃而逝,他正欲起身,趴在地上的薛志平卻說話了。

他聲音沙啞疲倦,卻透著堅定:“我可以幫你們破案。宋家的社會關系,我很熟。”

這本來就是齊衛方和郝羽最開始所希望的,宋家父母在平城並沒有什麽親近的親戚,朋友不多,鄰裏之間也不熟悉,調查雖然有了些方向,但薛志平願意主動配合,他們再樂意不過。

在郝羽和齊衛方眼裏,薛志平的嫌疑並未洗清,因為死因的關系,2月2日的不在場證據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,郝羽這樣詢問只是例行公事。

若薛志平今天這一番表現只是最終兇手的演戲,那麽他加入到配合調查中來,就是想要擾亂查案的視線,可對於郝羽和齊衛方這樣的刑警來說,薛志平只會露出更多的破綻。

若薛志平真的是與宋家父母感情深厚,真心提供信息幫忙調查,那麽自然對於案件的偵破有所助力。

無論從哪方面看,薛子平的參與,都是有利無害的。

三人重新落座。

郝羽出去接了杯水,遞給了薛志平。

薛志平端起杯子,喝了口水。

水流過嗓子,溫潤柔和,同時,薛志平的嘴裏溢滿了鐵銹味。

他又喝了一口水,將這味道壓了下去。

這時,出去拿藥箱的劉警官也回來了,郝羽接過藥箱,便讓他出去了。

郝羽讓薛志平伸手,簡單的給他處理下傷口。

傷口處理好後,郝羽手中的藥還沒放下,薛志平就開口說道:“我想看看案宗。”

“這不和程序,”郝羽將藥箱整理好,說道:“我們可以把案情給你大致說說。”

薛志平的目光落在案宗上,有些不甘,但還是點了點頭:“好。”

“宋平的死因是心臟病突發,谷曉雨的身體不好,血壓一直過高,她是因丈夫死亡,受驚過度導致猝死。最初,我們本以為這只是個意外,但經法醫驗屍,宋平的胃中存有不明藥物成分,會導致心率失常,而那藥物,就是宋平病發的原因。”

郝羽接著說道:“我們的人在宋家的藥櫃裏面發現,宋平的常用心臟病藥,雖然藥瓶還是世面上常見的藥,但裏面的藥,已經被換過了,換過的藥雖然也有針對心臟病的成分,但是也含有導致心律失常的藥物成分,經比對後,我們已經確認,那藥就是導致宋平病發的原因。”

聽著自己父母的死因,剛剛那般瘋狂的薛志平,如今的面色倒是很平靜。

他臉上連一絲波動都沒有,好似在聽著完全不相關的人的事情。

薛志平扯開因幹裂而粘在一起的嘴唇,說道:“找到換藥的人,就找到了兇手,對嗎?”

“對,”郝羽點頭說道:“宋平和谷曉雨住在幸福小區,小區的監控只保留一周,我們查過最近一周的監控,並沒有人去他們家裏。”

“而且,根據那藥瓶裏的生於藥量,這藥宋平已經吃過一段時間了,日日積累,才導致了他的死亡。”郝羽說道:“送藥的人,至少是一周前來的。”

“一個月前,我有去過宋家,我有送心臟病藥,”薛志平說道:“ 那是宋伯父常吃的藥,是新規藥業的,在藥店,我特意挑了生產日期較近,我買的藥,藥瓶上的生產日期應該是去年的10月15日的。”

“10月15日嗎?”郝羽摸摸下巴,順手在筆記上將時間記錄了下來,他接著問道:“除了你,還有誰知道宋平有心臟病?”

“稍微熟一點的應該都知道。”

齊衛方突然開口:“宋佳柔連她爸爸有心臟病的事,都會告訴你嗎?這似乎並不是朋友間輕易會提起的話題。”

薛志平的反應很淡定:“我也忘記是因為什麽她才說的,但她想說就說了,我也就給記住了。”

郝羽說道:“三個多月前,宋平中了一筆數額達三千萬的彩票,這件事,你知道嗎?”

“我知道,”薛志平說道:“這彩票是宋佳柔生前讓我代買的,她離世後,我便去宋家將彩票給了伯父伯母。”

薛志平頓了頓,問道:“他們去世後,這錢,會給誰?”

“這錢他們留了遺囑說死後會捐給孤兒院,也就是說,唯一能從宋家夫婦死亡中獲益的,只有遺囑中的那家藍天孤兒院。”“藍天孤兒院在河城的郊區,位置很偏,並沒有很多人知道,宋家夫婦和律師,都沒有和孤兒院裏的人有過接觸,那裏的人都不知道這筆捐獻的存在,甚至幾個月來都沒有人離開河城。我們現在,基本已經排除了孤兒院中人作案的可能性。”

郝羽看向薛志平:“如果不是因為錢,那麽便是因為過往恩怨,宋家夫婦和人有過恩怨嗎?”

薛志平躊躇著搖頭:“沒有……”

他又補了一句:“據我所知,是沒有。”

這時,齊衛方開口了:“我有想過一種可能。”

郝羽看向他:“什麽可能?”

“三千萬,這並不是一筆小數額,足夠引起人的貪欲。”齊衛方說道:“宋家夫婦唯一的女兒已經過世,這錢就沒有合法的繼承人,若有人知道他們獲得了這些錢,保不準會起貪念。”

“就像我們之前想的,無論這藥是先換好再送來的,還是在宋家家裏偷偷換的,換藥的人,一定能夠進入宋家,和宋家父母熟悉。這藥針對的是宋平,並不是谷曉雨,谷曉雨因為驚嚇血壓過高死亡,可以說是意外,也就是說,換藥的人原本的目的,只是宋平的死亡。”

“且這藥並不會立刻致命,宋平死亡時間的隨機性加大,那麽宋平心臟病發死亡後,谷曉雨一個老婦人,無依無靠的情況下,會找誰幫忙呢?必然是她覺得親近,又值得依靠的人。”

“這樣的一個人,應該很容易說服驚傷悲痛的谷曉雨,宋平的死亡是意外,並會陪伴谷曉雨整個下葬火化的過程,處理掉藥品,徹底的掩埋真相。”

齊衛方點著筆,接著說道:“之後,谷曉雨依賴那人,那人又盡心照顧她,甚至會願意認個親戚什麽的,也許,谷曉雨會將失去女兒和丈夫的痛苦移情,對那人產生感情,越加依賴,依賴到願意改掉遺囑。遺囑改掉後,想要有高血壓病的谷曉雨意外死亡,也不是什麽難事。”

郝羽呆住了,他看向齊衛方:“老齊,你可真敢猜。”齊衛方卻看向了薛志平,他眼眸深沈,目光如箭:“薛先生,你覺得,我說的,對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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